《二舅》究竟动了谁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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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底的时候,UP主衣戈猜想制作的《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刷爆了整个中文互联网,将近一周的热搜也都被相关话题占据,原视频的播放量也接近4000万,该数据可谓刷新了B站的放映历史。

同时,因为视频的爆火,UP主的粉丝也从之前的100万左右迅速飙升至253万,相关采访也蜂拥而至。

不过区别于拉面哥等农村网红,自《二舅》爆火之后,作为该视频的主人公二舅就从未在主流视野中露脸,相反还被UP主以“不想改变二舅生活”为由藏了起来。

这个做法你可以理解成“UP主看透了这个时代的娱乐至死与昙花一现的状况”,而他在采访时说过的一句“二舅已经硬了大半辈子,我不想他现在突然软下来”可以得到佐证。

然而在另一部分网友和媒体看来,UP主的此番行为却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不让公众发现视频的“虚假”。

《二舅》动了谁的奶酪?

7月31日晚,凤凰周刊发布了一条微博,直指《二舅》视频涉嫌虚构并已经被B站停止了推送。

据悉该微博关联的话题曾一度冲上过热搜前列,不过没过多久相关话题也被撤下,对应博文也遭到了删除。

究其原因在于《二舅》视频一直在B站活得好好的,虽播放量的上升已有所缓降,但对比起凤凰周刊发文时,也有了差不多百万的涨幅,又何来“停推”的现象呢?

不过《二舅》未被B站停推,可不代表这部视频就不存在“虚假”,而与它的真实性的质疑相关的,还有UP主在接受采访时说过的一句话:“我甚至一度想咬着牙将村地址公布出来,不信的人可以自己去采访,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就给大家道歉,把视频删除,也从此不再做自媒体”。

有了这个flag,再加上单从视频里找出的某些端倪, 在过去一周该UP主确实陷入了水深火热。

就比如一位名叫七使2022的自媒体人,自《二舅》走红后就一路跟进和抨击,从最初仅依据视频透露的信息和现实对比来辟谣,如二舅居住的老屋(UP主说那是比美国历史还要早,但该自媒体人依据房子内有红砖、门匾上写着简体字等端倪判断,这大概率是建国后修建的房子)。

也如通过二舅在视频中不断变换的行走姿态(有时候要撑着拐杖单脚跳、有时能爬梯上楼顶、有时能不用拐杖走回房间等等),认定二舅的腿只是“摆拍”,而一拐一拐只是为了烘托悲惨。

同样烘托悲惨的还有二舅的年龄。在视频中UP主提到过“1977年恢复高考,二舅正好十八九岁”(说明二舅是在1958年或1959年出生),但后来又说二舅和姥姥是6688组合(照这个计算,二舅最晚也只能是1956年出生)。相差2-3年,由此认定视频作者在捏造年龄,故意用遗憾错失高考来进一步凸显二舅的悲惨。

再到后来视频走红后,UP主接受媒体的采访内容也都没有被放过。

如二舅这个身份,在七使2022看来也是对公众的欺骗,因为衣戈猜想不管在视频还是采访中都用“我的二舅”,但后来经红星新闻记者探访,此二舅其实是UP主老婆的二舅,与UP主没有血缘关系。

另外有关二舅和姥姥的生活也有着“悲惨化”的指责,因为在媒体报道中姥姥是有好几个女儿共同赡养的,而非只有视频展示的“二舅与姥姥相依为命”。

如果说上述内容也只是对个人情感的伤害,那接下来的两处疑点则牵涉到了相关部门的工作规范。

一个是二舅的残疾问题,在视频中UP主强调这是“被村里的赤脚医生打针后所导致的”,虽然这部分内容也得到不少网友的共鸣,分享身边出现过的类似情况。

然而随着媒体的深入探访,虽然记者也曾在邻里口中听到过“打针打坏”的信息,但从当地接诊过二舅的一名退休卫生院院长口中了解到“二舅患的是小儿麻痹,并非打针直接导致的残疾”。同时,UP主口中的那名赤脚医生也在十几年前离开人世了。

再一个就是“残疾证”问题,这个事情在视频爆火后不久,二舅所在地的残联就立马给出了回应:“视频提到二舅第一次办残疾证应该是20、30年前,那时候还没有残联…二舅属于三级残疾,在2009年前后已经给办理了残疾证,后面还更换了第二代”(此处已经能证实二舅是残疾,只是程度没到走不了路)。

与此同时,在另一番采访中,二舅镇上干部又进一步将残疾证办理的时间提前了20年:“残疾证当年已经办下来了,我们这系统显示1990年就已经有证…就是说他发出去的东西跟我们掌握的不一样”

一边是媒体人的刨根问底,另一边则是视频作者信誓旦旦的立flag,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端倪”的释出,互联网上也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对《二舅》的质疑。

有人视频作者称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认为他为了流量和自己的成名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也有的大V呼吁视频作者必须被封号,否则此风气一旦扩散,那往后的内容创作只会充斥虚假。

甚至有人引用王朔的言论来抨击:“世界上最无耻、最阴险、最歹毒的赞美,就是用底层人的艰辛和苦难,当作励志故事去愚弄底层人!”

了解了这些之后,我们再回看《二舅究竟动了谁的奶酪?》。

显然,这里包括了爱求知的网友们,也包括涉及相关利益的医院和残联的相关部门。他们一方不想被虚构加工的内容误导成非虚构的创作,一方则不想公众误认为自身工作的缺位,从而导致来自更高一级的责备一级饭碗的丢失。

于是在公众和相关部门需要真相,而媒体需要热度关注的影响下,《二舅》的火热也就被越拱越大。

那《二舅》视频是否真该被下架呢?而制作该视频的衣戈猜想,又是否该被全网封杀呢?

毕竟就在几年前,另一位自媒体圈的顶流“咪蒙”,就曾因为旗下自媒体号才华有限青年发表的一篇《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标榜非虚构,但其实是虚构)的文章而惨遭全网讨伐,甚至连官媒也都点名批判,最终不得不黯然退网嘛。

在这里我不过多参与视频真实性的讨论,《二舅》或许存在某些虚构,但程度是远不及咪蒙恐怖的。那差2-3年的二舅岁数、那老房子的建筑年份、那二舅腿部残疾的原因等等,与其说是虚构,还不如说是UP主在创作过程中的“不严谨考证”所导致的偏差。

他的信息源只有亲属和邻里的口口相传(邻居在被采访时都表示视频内容和真实几乎是一致的),并不像媒体们的刨根追问,毕竟说到底这都只是在叙说自己二舅的故事(老婆的二舅也是二舅),只是没有想到过会火得一塌糊涂,从而将缺点被无限地扩大。

那如此说来,只要《二舅》的视频是百分百真实的,亦或者说UP主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不对真实性强调的如此彻底,那对《二舅》的非议就能够销声匿迹呢?

我的回答是否定的,除了上述群体,其实被《二舅》“伤害”最深的还得是那些天天喊着内卷和躺平的年轻一代啊。

你们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在过去一周,伴随着《二舅》的走红,想必你们也没少看到类似的文章标题:

《农村的二舅,治不好城市的内耗》

《你的二舅,治不好我的内耗》

《二舅根本治不了年轻人的精神内耗》

《看完二舅,我的精神内耗更严重了》

这些文章的作者借用衣戈猜想的标题模板,拟定了具有反讽意味的新标题,而在这些文章中还有一些金句得到了广泛传播:

“二舅的时代悲剧,与我们的延宕痛苦,二者之间无法形成对话。每个时代都有它独特的症候,我们如今面临的结构性内卷,与二舅彼时面临的系统性苦难,双方互换位置,仍旧是无解的。”

“二舅总有办法”这句话背后,藏着没说的,是“二舅不得不有办法”。

“看完二舅后,我的思想内耗更加严重,因为二舅总有办法,但我没有”

“人人都赞美二舅,但没有人想成为二舅”

可以看到,他们无一不承认《二舅》的励志和感动,但无一不把这种感动视作为一种精神胜利,而这种诠释方式也无疑将《二舅》归结为了烂俗的鸡汤作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看法?原因正是前面说到的,《二舅》冒犯了他们对这个时代的内卷诠释以及选择躺平的丧文化。在他们眼中,如今的社会已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竞争激烈程度,连做个小学老师也得拥有名校博士的毕业学历。

同时该社会背景下也无所不被高额的房价和物价所胁迫,社会人已经没有了闲暇生活,只能奔波在一次又一次的996,乃至007的高强度工作之中。

也正因为这份独特的激烈性,网友也就认定《二舅》不过只能给我们带来短暂的精神麻痹,而非真正的救赎和解脱,甚至还有网友搬出余华老师的那句话来怒喷《二舅》就是在歌颂和赞美苦难:“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苦难不会带来成功。苦难不值得追求,磨炼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躲开。”

那《二舅》是真的在赞美苦难吗?我觉得这完全就是阅读能力的问题。

通过刻画主人公在逆境中前行,刻画二舅那颗永不被苦难击溃的心灵,可不代表作者在感谢苦难将二舅变成今天的模样啊。

是的,苦难一点价值都没有,更不值得被歌颂,但二舅在面对苦难时的心态,以及用一辈子去践行的生活方式,这难道不足够在你我对这个世界的内卷与躺平的僵硬认知中,撕开一道裂缝,让渡出多一种可能性吗?

“可能性”才是《二舅》的最大价值,而进一步说,那些认为“不能直接给救赎就只是烂俗鸡汤”的言论,那只是一种贪得无厌,亦或者说是“原生家庭式的抱怨”。

一切的郁郁不得志,一切的碌碌无为,一切的躺平和丧,都能够怪到内卷的大环境上,这种诠释与弗洛伊德在解释人类行为和状态时常常回到原生家庭寻找原因的做法是如出一辙的,都是一种“决定论”。

而我们都知道,决定论的底色本身就是丧的,它不存在主观能动的空间,一切都得看老天爷赏饭吃。然后这个事情就变得怪异起来了:当代年轻人可能不是因为内卷而走向丧,而是认为内卷合理的想法,其源头本身就是丧的。

但注意了,我们除了选择底色丧的弗洛伊德之外,在与他同一时代还存在着另一位大心理学家阿弗雷德·阿德勒,他的观点与弗洛伊德针锋相对并被后人称之为“强人哲学”—你的生活模式,完全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与其他人、之前发生过什么都无关。

这不是鸡汤,这是经过严肃思辨后得出的结论,而这里的生活模式并不指代世俗意义上的在财富和权力维度的成功,而是特指性格、行为规律、与人交往的方式、以及对自我的定位等等,这些生活模式都是自我选择的结果,也就是目的论,而非“原生家庭”导致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舅的人生就是对阿德勒理论的一次践行,面对腿部的残疾以及学业的荒废,他虽曾颓废过一段时间,但在接下来的大半辈子中都乐观对待,并通过木匠工作来养活家人,用手艺来给家人们赢得尊重。

哲学指引的是应然的方向,也可以说是一种人生的底层信仰,而如今的二舅则用一辈子的时长来给这个信仰加注了几分可信性。

仅此而已,但仅此而已难道还不足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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